翌日天蒙蒙亮, 生物鐘影響加上窗外的晨光，連睡眠耳塞都忘記戴的許檸皺著眉心、很不情願地睜開眼皮。

獨居太久, 一睜眼就見到近在咫尺的熟悉面龐, 倒是讓她微微楞住。鬧鈴還沒響，許檸知道時間還早，便繼續將側臉貼到霍存嶼的肩窩, 繼續賴床。

霍存嶼早就醒了, 只是裝睡想看看她睡醒的反應，很顯然許檸下意識的小動作讓他心口一喜。察覺到懷裏的人不過是合眼淺憩, 並沒睡著, 霍存嶼撩起眼皮望向薄薄的窗簾，繼而擡手揉揉許檸的後腦, 問：“怎麽沒裝遮光簾？”

從前霍存嶼的公寓臥室安的也是材質好卻不遮光的窗簾, 後來許檸睡過幾晚後, 霍存嶼便發現了, 他的女朋友對光和聲音異常敏感, 一丁點光線和聲響都會讓她睡不安穩。於是他換了臥室的窗簾，還抽空將公寓的墻面做了隔音處理......總算能讓她睡踏實了。

男人將下巴擱在許檸頭頂, 聽見聲音, 許檸倏然睜眼，邊翻身邊嘟噥：“什麽時候醒的啊？”

霍存嶼直接圈住她的腰，緊貼她的後背，“問你話呢。”

“呃......”

許檸迎著陽光瞇了瞇眼，老實回答：“怕睡過頭遲到。”

霍存嶼臉色一沈, 皺眉想：難不成五年來她都是這麽睡的, 那豈不是約等於沒睡過一個好覺？

許檸沒把窗簾的事當回事兒, 更不知道抱著她的人心緒起伏良多, 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，便拍拍搭在她腰間的手，“起床啦。”

刷牙洗臉，最尋常的起床步驟，卻讓兩人找回些熟悉感。許檸租的是一室一廳，洗手間的面積自然不大，兩人靠在一起刷牙，眨著迷糊的眼睛望著鏡中對方嘴裏的泡沫，不約而同地翹起唇角。

洗漱完，許檸開始護膚化妝，霍存嶼則是換好衣服慢悠悠地回臥室，走到窗邊仔細研究窗簾軌道。

大約十五分鐘後，許檸走進來，彎著唇問：“在幹嘛呢？”

與印象中的速度產生偏差，霍存嶼轉身回望她。許檸今天下午要參加一個正式會議，故而穿了套淺米調的OL套裝，配上精致的妝容，與休息時很不一樣。

霍存嶼的視線落到她的眼妝上，不禁想起許檸剛學彩妝那會兒，畫一條眼線簡直跟要了命似的，畫不好不說，還容易把眼線筆戳到眼睛裏去。霍存嶼看得鬧心，就讓她在自己的眼睛上練手，才讓她勉強學會。

時至今日，他望著她眼上勾勒的流暢眼線，心底漫開幾分悵然若失。

許檸瞧出他的怔楞，上前幾步揮揮手，“怎麽了？”

霍存嶼緩過神，目光下移，最後停留在她的唇上。

——外頭暖陽初升，而春日玫瑰在他的眼裏綻放。

漆眸晦暗，他沈聲開口：“餓了。”

“哦哦。”

許檸點頭，自然地去牽他的手，轉身往外走：“那我們去吃早餐，小區門口有家早餐店味道很......”

話沒說完，人就被反手一拽，恍神間後背已然貼上窗戶玻璃。

“等不及。”

太過明顯的暗示，許檸垂下眼睫，視線觸及他輕滾的喉結，壓低聲音明知故問：“那怎麽辦？”

回答她的是一記輕笑。

下一瞬，霍存嶼擡手用掌心抵住她的後頸，溫熱的唇覆過來，伴著含糊低語，“先吃口紅。”

“......”

熾熱綿長的吻令許檸胸腔微窒，剛貼上玻璃時的冷意蕩然無存，額頭甚至滲出細汗來。直到霍存嶼松開她時，許檸才發現他腰側的襯衫面料已經被她抓皺......慶幸的是，霍存嶼還算有分寸，沒弄亂她的套裝。

將呼吸喘勻後，男人惡劣又帶著饜足的嗓音響起，“口紅味道不錯。”

許檸氣惱地擡眸瞪他，耳根燒得通紅：“變態。”

“我變態？”

霍存嶼勾唇，握住許檸的手擡起，在她手背落下輕吻，“我要真變態你還能站在這？”

蹭到他唇上的口紅又回到自己的皮膚上，許檸只覺得手也要燒起來，她狠狠抽回手，紅著臉跑到洗手間去補妝。

整理好妝容，時間剛好差不多，兩人一起下樓買了早餐，霍存嶼開車送她去公司。咬著口黃金糕，許檸才想起來，偏過腦袋問：“你不用上班麽，什麽時候回去啊？”

“一會兒就去機場，下午還有個會。”

許檸楞住，腦子有點懵，“就一晚上，你過來幹嘛......”

碰巧紅燈，霍存嶼停車望過來：“你說呢？”

明明是充滿困意的工作日早晨，卻因他的到來在她心上攪起千層波浪。許檸垂眼遮住自己的情緒，突然覺得能談好異地戀的都是神人。

——這種坐過山車忽上忽下的感覺，比分開五年的死寂還難受。

“我周六再過來。”

過山車忽而又攀上一個頂點，許檸眸中恢覆光亮，“那我去接你。”

霍存嶼因許檸臉上的神采而雀躍，甚至連一會兒要去機場的陰霾也一掃而空，他點頭說好。

LS在程氏大樓停下，分別前，霍存嶼意味深長地看著許檸，誇了句衣服不錯。

許檸沒多想，很敷衍地道謝，隨即下車。

回到辦公室後，掏出手機才看見霍存嶼兩分鐘前發來的消息。

[H]：我話還沒說完，你跑那麽快做什麽？

許檸抿唇疑惑：？

很快，霍存嶼回過來幾個字。

[H]：周五也穿這個來接我。

她、就、知、道！

攥緊拳頭，她咬牙回覆：變！態！

送別蘇敏後，許檸繼續投入繁忙的工作。雖然最近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不少變化，可工作仍是現有階段於許檸而言最重要的事。

然而周四中午，當她被霍存嶼的消息催促著邁出辦公室準備去食堂時，卻碰上了雙手拎滿外賣袋子的吳雲初。

看著吳雲初汗涔涔的臉頰，許檸接過快要掉落的幾只袋子：“怎麽拿這麽多......”

沒等吳雲初回答，身後傳來男人的笑聲，許檸皺眉轉身，對上鄭於明綿裏藏針的笑容，“哎呀，辛苦小吳了。”

許檸這才意識到，因著上次代言人的事，鄭於明已經下意識將吳雲初和鐘黎歸於她的人。鐘黎有背景，他自然不敢為難，所以就開始針對吳雲初。

難怪最近她常看見吳雲初拿外賣、倒茶水、收拾辦公室的身影，原來如此。

從進入程氏開始，許檸就知道鄭於明是怎樣的人。賀姐離開後，她竭盡努力升到經理的職位，除了打拼事業，更是憋了一口氣。

職場的陰暗面，她早就見多了。很多事，需要自己去處理和解決。可看著吳雲初被差遣使喚的模樣，許檸到底還是不忍心，叫來王舟將工作任務重新梳理，最近盡量讓吳雲初出外勤，避開鄭於明這種晦氣玩意兒。

到了晚上，加班趕完方案後，許檸走出辦公室，碰上同樣才下班的吳雲初。兩人一同下樓，到一樓大廳時，吳雲初想起自己忘記帶門禁卡，借了許檸的卡上樓去取。

畢竟混職場五年，有些警惕許檸銘刻於心。

可不知怎麽地，她忽然想到那一晚霧江邊，感性暫時壓過理性。

回到家裏，許檸坐在陽臺的躺椅上，望著高掛的皓月，和霍存嶼煲電話粥。閑聊許久，在掛電話前，她叫了聲他的名字，緩聲問：“你說，是不是每個進入職場的人都會戴上面具？”

“因人而異吧。”

許是聽出她話裏的深意，霍存嶼追問，“是碰到什麽事了嗎？”

“沒有，”

許檸抿抿唇，“這幾天太忙了，想的事情有點多。”

電話那頭輕笑了聲，“那也抽空想想我唄。”

許檸被逗笑，直接回：“去你的。”

事實證明，許檸確實沒想多。因為周五的匯報會議上，那份方案卻出現在鄭於明的手裏。沒有氣惱和痛心，許檸甚至有種“原來真是這樣”的塵埃落定。

鄭於明皮笑肉不笑地嘆氣說：“小許，工作忙是一回事，可這麽重要的市場方案你居然隨手放在其他部門，這可是嚴重的工作失誤啊。”

有備而來，無需辯解。

會後，許檸回到辦公室，意外的是，吳雲初主動敲響了她的門。不過幾日之隔，許檸卻覺得那雙清澈會流淚的眼睛變了樣。

“經理，我沒得選擇。我沒有鐘黎的背景，又不像你這麽漂亮......”

吳雲初想起那一晚的商務車和氣質卓群的男人，還有聚餐那天過來的卓總，唇邊漫開苦澀的笑，“要想出人頭地太難了，我手上沒有任何資源，拿什麽和別人競爭？”

許檸擺擺手，“出去吧。”

“你永遠不會懂，平凡的人在這裏生存有多不容易。”

望著吳雲初帶著不甘心的背影，許檸自嘲地笑笑。電腦屏幕彈出郵件，她漠然地點開，掃過每一個字。

工作五年，第一次失誤，還收到了通報。

可不得好好看看？

回到家裏，許檸有氣無力地倒在沙發上，放空自己。不知過了多久，手機鈴響，她看著來電顯示，眸色一頓，卻沒有接。短暫的平靜後，鈴聲繼續響起。

到第三次響鈴時，許檸咬了咬唇接起，用尋常的語氣開口，“餵。”

“下班了？”

許檸：“嗯。”

默了默，霍存嶼才問：“昨天你說今天有個匯報要做，順利嗎？”

許檸垂眸，呼吸微滯，“挺順利的。”

電話那端的呼吸沈了些。

“許檸，”

她聽見霍存嶼壓著情緒的聲音，“我是你男朋友。”

這下，許檸明白他打這個電話是為了什麽。

——他知道了。

作者有話說：

嘿嘿嘿，要吵架了！！[興奮.jpg]

更新時間比較陰間，寶們每天早上來看就行兒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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